谢谢我的 Web3 好友们，特别是 Utsubo 株式会社 CEO Jocelyn 的安慰和协助，谢谢你和团队创造的元宇宙空间，让 tt 可以永远注视着我们。
大约3个月以前，tt 和 Alen 打算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开始远航，我陪家人回沪拿东西，回来时是半夜，第二天早上6点惨遭封楼，原本想约饭，自然也是没有约成。
历经80多天的封楼和封城，临行前，我跑去超市买东西，心想或许可以在世界另一个角落自由地和朋友们面对面聊天，突然接到 Alen 打来的语音：tt 在萨瓦尔多因病过世了。
我确认了好几次他到底在说什么，愣在超市的人来人往中，我的家人站在不远处看向我，我不想让他担心，忍住没有让眼泪立刻掉下来。
回到家后，我一边机械地处理任务，和家人一起将现实中带不走的东西全都扔掉，一边在第二次哭出来的时候发了一条大部分人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的推特，就这样匆匆离开了上海，睁眼已身在异国他乡。
落地后，我抬头看到的第一本书，是机场摆渡车里陌生人手中的《荒潮》。我很喜欢这本书，它的作者是我认识很久的中国科幻作家朋友，陈楸帆老师。
Alen 在回复中说：「都是命运。」
是啊，都是命运。《荒潮》中，主角最终化身赛博朋克中无比强大的意识体，而 tt 也在一些分享中大声喊过：「成为数字！」
我们还能为tt 做些什么呢？当我打开他的化身看向我的demo 时，我有了答案。
现在，我们（Alen，MarrowDAO & Guild W 和 Utsubo株式会社的小伙伴，还有更多关心 tt 的人）正在尝试让数字版的 tt 永存在一个支持多人在线交流的元宇宙中。
写这篇文章，是以自己的视角做一些记录，希望更多人知道 Crypto 和 Web3 世界有这么一位先驱，他热忱、勇敢、善良，身体力行，用心引领着后辈前进，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创业者支持，让这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2014-2020：
如果一个人已经抵达了接近偶像的位置，就应该保持距离，默默去支持就好吗？
最早知道 tt 是2014年，无意中看到他写的文章，觉得很有意思。那时我刚刚接触 crypto，国内关心比特币和加密货币的朋友都爱在巴比特写文章。
巴比特由科幻作家长铗一手创办，最早是论坛。我上小学时就特别爱看科幻小说，读过他写的大部分科幻小说，后来听另一位科幻作家前辈（印象中应该是潘海天老师）提到长铗和比特币的故事，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我开始关注这个领域，从2013年12月1日一直到现在。
2014年的加密世界，没有如今以太坊空间中根据链上交互行为进行的花样百出的空投，社区打赏文化风靡一时，大家都习惯在文章最后留下 BTC 地址接收打赏。tt 留的BTC地址里，至今还有158.62 BTC余额，最后的记录停留于2016年6月13日。
当我回归学业，沉浸于研究其他东西的时候，tt 仍乐此不疲写着比特币、PoW 和去中心化；待我觉得一些问题研究得差不多、打算回归时，ICO 崛起，tt 已和达叔创办 Antshares 小蚁链（ NEO 曾经的名字）。我因为关注tt而留意到 ANS，又在2017年夏天 ANS 更名 NEO 的发布会上，了解到即将开始公募的 Binance。
tt 的每一篇文章和每一场讲座，我几乎都没错过或缺席（除了和考试时间冲突的活动以外）。这6年中，他从未停止过进化升级：首先是拥有金融专业背景的加密爱好者和意见领袖，然后变成了敢于尝试和创新的区块链项目创业者，接着是更加自由过后，一边通过数据科学优化项目分析和投资决策，一边尽己所能支持 Web3 创业者，特别是处于关键时期的华语创业者。
印象中，tt分享的主题很广，但宏观、交易和投资相关的内容出现频次较高。
尽管在一些专注BUIDL 的朋友眼里，这些东西不那么重要，甚至部分人一直在贬低 trader。然而，在 Crypto 世界，交易和持币是个人最容易实现且相对安全的加杠杆行为，在确信的上升期中，这些行为可以为当事人在未来争取更多的时间分配自由；此外，现阶段 Web3 较于 Web2 最显著的改变之一是加速金融化，短时间内，除了天选之人，大部分从业者无法回避资产管理问题（只要有coin & token的存在），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的经验多少会帮助当事人越来越客观理性地面对市场，让整个团队尽可能处于安全区间内，这些是构成长期主义基石的重要部分，无法走捷径，偷懒的代价很高。
长期主义不是空喊口号和只知道向前冲，只有足够独立和强大，才能将长期主义进行到底，支持更多自己想要支持的人——这是 tt 在这个阶段给我的启示。
而在一些同样早期的演讲中，tt也深入探讨过群体决策和去中心化组织。
于我而言，这是关于 DAO 的最早启蒙，但因忙于写工作上的研报（TMT），我直到2019年才有了更多可以自主 BUIDL 的时间，组织 DAppChaser 的小伙伴，翻译和撰写了一些和 DAO 相关的科普文章。
直到2021年5月，真正投入 DAO 的建设之后，我终于在现实中和 tt 见面。
2020-2021
在元宇宙中遇到粉头，粉头说，你还是见见他吧！
2020年夏天，我闭关写完了一部长篇小说，正好迎来 DeFi Summer，沉浸研究半周，我立刻开了 ETH 多单，重新一头扎进了 crypto 的世界，然后是 NFT 和加密艺术，恰好是我兴趣的交汇点。
因为 MEME 这个项目，我认识了 Alen —— 和我一样很早就被 tt 吸引，但选择一直追随 tt 的从业者朋友。
**「守护最好的 tt。」**这是 Alen 经常挂在口头的话。我戏称他为粉头，由于兴趣相似，我们经常一起讨论项目，没事还会临时组一个 tt 粉丝团，去 Decentraland 之类的 metaverse 里参加活动，还在一些 DAO & Club 平台创建了对应链上合约的组织。
2021年5月，我和另外3位开发者朋友组建了 RhizomeDAO Labs，开始以参与黑客松的形式做一些产品。Rhizome DAO Labs 尝试的方向很多，但无一不是从一开始就按照我们的共识，设计成满足以下条件的形式：1. 支持模块化开发扩展, 发挥 DAO 的合作优势进行必要的扩展和维护 ；2. 轻运营，争取实现协议上的治理最小化；3. 重视产品创造现金流的能力；4. 项目之间可组合的潜力 —— 这些基本要求是我从一个研究者角度，基于两个周期对于 Web3 产品的持续观察，总结的能够长期存活、不孤立发展的Web3 产品的共同点。
我和 Alen 聊我们做的一些尝试，他开始怂恿我一定要见见 tt，但因为忙于 BUIDL，我在现实中见到 tt 时，已经是2021年8月了。
那时，我刚参与完一次线下黑客松，因为团队成员遇到家人生病住院的情况，还要同时负责产品和 UI，3天时间几乎没怎么睡觉，在 Loot 没出现、Vitalik 没提 SBT 的时候，肝出来一个当时几乎没人看明白的东西。
虽然极度缺眠，但要见偶像和粉头，我一点也不困。给 tt 的见面礼，是我在 Mirror 发布的第一篇作品的 NFT，也是整个 Mirror 第一篇中文文章的 NFT，关于长生和戴森球设定、通篇是隐喻和互文的科幻小说，挺难写的，但是除了它，我找不到任何其他东西能配得上我对 tt 的感谢。现在，这个 NFT 还在 tt 的以太坊地址里躺着，一如既往，只是永无可能再转移。
我是一个对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没什么记性的人，只记得当时还叫元宇宙资本的y2z 办公环境不错，有很多游戏。
在二楼，我和 tt 提到当时想基于 Ping 他们做的 ENS 登录方案，做一个基于链上身份和荣誉系统的开放式治理平台：一方面，我认为以太坊生态想要摆脱现实宏观的束缚，未来必将链上建国，链上身份将是无法避开的东西，除了 POAP 这种尝试往底层发展的存在有着被大部分人忽视的潜力，其他项目多只在应用层孤立发展，难以在未来融入整个体系，另一方面，RhizomeDAO Labs 很乐意支持开源项目，特别是同样在不友好环境中 BUIDL 的华语开发者的开源方案。
然而，tt 认为以太坊生态的这种发展趋势过于资本主义，他喜欢的兴趣更多在于 on-chain gaming，哪怕是没有任何经济系统的游戏实验。
在一楼，tt 向我展示了刚装的4K和8K屏幕，然后打开他收藏的屏保和音乐，我们聊起游戏。
我向tt 说起 RhizomeDAO（这个故事我会在以后再详述），说起她的 Sub DAO MarrowDAO （尽管那时我们只有10个人不到）在链上游戏竞技中做的尝试，一些成员是从 DAppChaser 时期（2018-2019）关注早期链游的忠实读者之中涌现，我们当时最关心的 Dark Forest 不仅仅是一个单独的游戏，还是一个 on-chain gaming 的实验场，能让开发者从中探索游戏和区块链结合的诸多可能，尽管实验的产物通常自带各种缺陷，走向商业化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追随创新的种子永远是一件让人充满希望的事。
原本我只是出于交流和请教的目的和 tt 聊这些，没想到 tt 立刻说要捐赠支持，然后，MarrowDAO 孵化了 Guild W 这样一个主要由开发者组成的非典型游戏公会。
那时我们对于 Web3 buidler 的生存环境过于乐观，认为团队主要由已穿越至少一个牛熊、不愁生存的 crypto native 成员构成，可以一直 BUIDL。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和海外的同类组织相比，生于东亚和以中文为主要交流语言似乎是一种原罪，即使开源了不少东西，还是难以获得同等的支持，一方面是自己人不怎么支持自己人，另一方面是一些支持 public goods 的平台人为操作非常严重，莫名其妙的降权问题不论写多少次邮件、在 discord 申诉多少次都没有任何回应，但有影响力的从业者打一声招呼，立刻就恢复正常。虽然多想办法总是能解决问题，但我发自内心无法认同这样的反 sybil 攻击和支持公共产品的方式，顶着冠冕堂皇的治理叙事，挥舞着陈旧的权杖。
正因为这些经历，tt 和当时其他机构、个人的捐赠支持才更显得至关重要。为了表示对于大家的感谢，我们在每个开源项目 readme 部分都放上了致谢信息；与此同时，我们决定以 Guild W 为试点，探索新的治理框架和商业模式，几位当时仍在国内的核心成员也选择定居海外，一起寻找新的可能。
2022
出发吧！进入伟大的航道！
2021年末是 tt 变化最大的时候，或者说，对外输出上变化最大的一年。2020年，他在代观期间对外表述的多是从宏观看多中国，仍对国内 Web3 持乐观态度，但到了2021年末，他开始转向关注华人Web3 从业者个体和历史进程之间的关联。
作为最早受日漫影响的一代人，tt 借 ONE PIECE 中的口号，不断呼吁大家出发，并创办了伟大航DAO，积极在推特分享自己在海外的数字游牧生活。
Digital nomad 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新鲜。除了 Crypto 和 Web3 之外，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旅行博主，写过一些小众旅行地的指南，以前在一些地方短住，时间充足的话，我也会顺道跑去参与当地的 crypto 活动，部分圈内朋友就是那个时期偶然结识。
翻聊天记录，和 tt 最后的聊天是关于如何为更多朋友整理出更详细的信息。我答应说我以后可以帮忙整理一两个国家，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都担心回不去。
我从未想过tt会这么快回来。他出发之时，也是我被封在上海的时候。因为被封在仓库，生活受到不小影响，我不得不降低个人输出，将有限的精力集中于 DAO 治理的优化。我误以为来日方长，只要出发就可能相聚。
上周，我们开始启用新的链上身份投票标准，试图将每一个贡献者的每一类核心贡献值量化成决策 DAO 事务的投票权重。这也是基于 tt 在2018年一些关于 DAO 2.0 的观点，原本想完成去中心化治理过渡后，和 Aiko 一起写总结给 tt 看，谁料我还没来得及和 Aiko 语音详聊计划，这件事就成了永远的遗憾。
如果我早已出发，是不是能给 tt 他们多一点支持？
如果我没有遭遇封楼，紧随 tt 他们出发，世界线会不会因此改变？
接到噩耗之后的两天，这些问题不时浮现在我脑中。我一如既往做很多事，最终却在打开合作方刚上线不久的元宇宙 demo 时，绷不住情绪，泪如雨下。
这是一个很小众但充满了人情和关怀的元宇宙项目，由身在大阪的 Utsubo株式会社创造，我因为特别喜欢这个项目的初衷，便参与了他们20个化身之一的慈善拍卖，但不幸以1秒之差将化身拱手让给了另一位同样喜欢它的人—— samczsun。
通常我们看重的项目，即使不为多少人所知，tt 也还是会以他的方式予以支持。于是，慈善拍卖过后，tt 以高得离谱的价格买下了20个游戏化身中的另一个。
在这个元宇宙世界里，Utsubo 设计了一个玩家化身之间的头部追踪系统，为的是帮助人们建立更多情感层面的联系，也就是说，当你在游戏世界中和另一个玩家相遇，你的化身会自动看向对方的化身。
说到这里，你可能猜到后面的故事：现实中的 tt 突然打完副本，提前离开了，但在 Sougen的世界里，他的化身还在按照那个世界里的设定，一次又一次，自动向我看过来。
我还能为 tt 做点什么呢？是不是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造一个纪念他的小宇宙，让所有关心他的朋友可以随时聚在这个小宇宙里语音交流，而tt的化身，可不可以变成一座巨像，永远注视着每一个进入这个小宇宙的人？
我很快联系了Utsubo 团队，希望个人预付费预买一块地，看看未来能否实现这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想象。谁知他们告诉我说，他们很感谢 tt 的支持，我不需要买任何地，他们可以提供协助。
虽然不知这些想象最终实现度如何，但我立刻转达了 Alen 这件事。我们创建了一个名为 The Will of D 的群组，讨论 tt 巨像底座应该放什么文字。(欢迎任何关心 tt 的朋友加入，或者等待这个世界建成，经常来看看。)
虽然 tt 已在现实世界离我们远去，但在元宇宙空间里，他会继续注视着受他影响的后辈前行。
引用一位名为 Auzan Rama 的 ONE PIECE 爱好者对 D 一族的解释：
对所有普通人来说，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使我们成为人类的原因，我们的生命时间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做梦，创造时代的命运，或者我们所说的时代，并将我们的意志传递给我们的后代。
「继承的意志。时代的宿命。人民的梦想。这些是不会停止的事情。只要人们继续追求自由的意义。这些东西永远不会停止。」
D一族是这样的人，如果上帝不让他们吃那种会从天上掉下来、失去永生的果实，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吃掉这种果实。对他们来说，永生一点都不好玩，是有限的寿命让生命更有活力。有梦想可以追寻，有可以创造的时代，也有可以传承的意志。他们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笼子里的生活。
D 一族天生不怕死。
是的，D 的意志是死亡的意志。
正如小毛哥所言，「海贼王罗杰的一句话开启了大航海时代，加密大航海的时代大潮也才刚刚开始。」tt 是罗杰，而我们这些受其影响的人依然在出发，最终画完世界地图。